其实我就是想你回家(随笔)
作者:渝水区法院 李华兵 发布时间:2014-11-11 14:51: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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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她妈妈,用撒娇的方式,用没有压力的方式,用没心没肺的方式。
还记得初入学堂那天,她郑重其事的用红绳子圈个家里的钥匙挂在我的脖子上,并告诉我:“这是回家的钥匙,不能丢了。”
记得我还戴着这把钥匙参加过初中的演讲比赛。那时候我应该是傻乎乎的样子吧,等班主任发现那挂在外套外面那显眼的红色绳子时,主持人已经报号码叫我上台了。班主任急忙帮我取钥匙,原本镇定的我突然就慌张起来。班主任似乎发现了什么,温和的对我说:“这红绳子很好看呢,戴着上去吧!”于是我挂着红绳子在几千人的观众前面开始了比赛。那次我得了第一名。获奖照片上的我慷慨激昂,那根套着回家钥匙的红绳子在胸前异常炫耀。
她打过我,她不打我弟弟,所以我一直记恨她。我觉得她典型的重男轻女,要不然她为什么非要生弟弟,有我一个不够么?有一次她打我是因为放学后她要留在学校开会,叫我先回家,而我没有听话,溜到同学家去玩了。大半夜,她终于找到了我,还把我从同学家的被窝里抽出来。我记得那是小学一年级上学期的期末,天气很冷,回家后,她叫我脱了裤子,跪在搓衣板上,并扬言要拿鞭子抽我。在爸爸的阻止之下,我才免受了一顿更加严重的皮肉之苦。我永远记得她用那尖锐的声音反复跟我讲:“要是掉进河里,淹死你!”当时我伤心的想:她这么讨厌我,还巴不得我掉河里淹死了。现在站在讲台之上,领教过了调皮学生玩失踪的经历,我才慢慢体会到她那时从担心到忧虑到庆幸的感情变化。
她对弟弟的爱,让我在青春叛逆期,恨了她很长一段时间。我经常在日记里记录她的“劣迹”,以此证明她是一个多坏的母亲。她经常说:弟弟瘦,弟弟体质比较弱,弟弟懂事,弟弟比你细心;你调皮,你粗心,你没心没肺,不像个女孩子。”这样的话常常让敏感多疑的我莫名生气。现在回过头看,除了这些絮絮叨叨之外,在家里我和弟弟的待遇是完全一样的。可那时候我想当然的认为她是怕别人说她重男轻女,所以才不敢将我和弟弟分彼此。
我心中的疙瘩彻底解开是在去年冬天的寒假。家里来了一位她青梅竹马的朋友,我在房间看电视,隐约听到:“你现在好了,儿子也都快大学毕业了,终于熬出头了!”
她笑着说:“是啊,孩子们真让人操心啊!”
“记得你儿子被烫伤的时候么,你是天天哭啊!”
是啊,多大点的孩子啊,才一岁多,是我自己没有做好,连孩子都带不好。”
“你啊,就是太操心了,我还记得当时在路上碰见你,你直流眼泪,还对我说,怎么办啊?烫的这么严重。”
“大人用点钱没有什么,儿子当时在医院,前一礼拜什么东西都不吃,就是一直叫疼,一直哭,一直叫妈妈,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掉肉的感觉。”
过了好一阵子,那阿姨冲着房间对我说:“慧曼啊,长大了对你妈好点!”
“当然会了!”我故作声音响亮的回答,眼圈顺势就红了。
这个春节,是我上高中,读大学,到工作以来,唯一一次没有和母亲吵架的春节。人的认识,有时是在偶然之中提高。或许到了某一程度,它突然就冲破了量的变化,实现了质的完成。
我这些情绪的变化,感情的态度,在她的眼里,也许不过是小孩子的任性游戏。所以她才不会管我这么多,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理直气壮的教育我,甚至指责我,叫我干这个那个,不能干这个那个!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能够那么坦然,因为她很清楚,她所给我的只有不图回报的爱,她没有欠我任何什么,人只有在不够坦荡的时候才会畏缩。
今时今日,为人师表的我时常会想起她是怎么教学生的,怎么教我的。是的,那些刻在去我骨子里的东西,当我在教育学生的时候,它们一个个全都蹦出来了。那是一种血液的继承,一种精神的延续。怪不得她很骄傲,因为她的生命和态度有她的儿女和学生帮她延续下去,这对于一个有精神需求的人来说,应该算是老天对她一份很高的赞赏。
我的母亲,在我的记忆里,甚至连抱我的场面都没有。但是她教我人要不断上进,教我与人为善,教我永远不要失去信心,教我活到老,学到老。
她给我买新衣服,向我提供她所能提供的最好的环境让我成长,没有怨言,只有自豪。
她会老早留好我最爱吃的菜,老早把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,老早把被子晒得跟太阳一样温暖,在家里等我。但是她不会告诉我:她想我。我不回家,她只会骂我。她不会对我说:其实,我就是想你回家。